柠檬桃子茶新绿
柠檬
芸芸觉得,自己喜欢上他了。
这是什么时候的事?她不清楚。可能从自己理解什么是喜欢开始吧,她想。
那个男孩叫路尧乐。
他并不算什么很帅的类型,但给人一看就阳光,温和。
记得有一次,芸芸看见一个男生远远地朝尧乐喊:“喂!那个小姑娘!”芸芸都气得想上前理论,可尧乐好似闻所未闻,耸耸肩走远了。
也因为,自己和他做了十二年的邻居。
路尧乐似乎天生与英语是死敌,而芸芸则像个外国孩子。于是路伯那时客客气气地到卢家请她给自家儿子做点辅导。现在想来,真是庆幸极了。天赐予她机会!
她尤爱路尧乐的笑。每当尧乐听懂了一道题,就会回头向芸芸笑一下,那笑容干净灿烂,最近更是让她心脏猛跳,怎么都平静不下来。
“芸芸啊,真是辛苦你了!”路姨端着杯水进来给她。“最近尧乐英语提升了不少,还多亏了你呢!”“没……这多大点事儿……”芸芸有点不好意思,然后传入耳内就是一声训斥。
“路尧乐!你个臭小子!”路伯瞪着尧乐:“你芸妹妹可给了你不少帮助,你就没想过感谢她吗?”
“爸……”尧乐十分委屈。真是的,还要我怎么感谢啊……他小声嘀咕。
“去,拿着这个!”路伯往尧乐手里塞了一把钱:“去给你芸妹买点好吃的去!”说着就把他俩往门外推。
“不是……”尧乐想说些什么,路伯一下抢过话头。
“停!打住!不许拒绝!不让芸芸满意,不准回来!”说完“砰”地一声关上了门。
“你看我爸……”尧乐无奈扶额,转身拉起芸芸,向街上跑去。
“街上新开了一家奶茶店,芸妹你想喝什么?”
“金桔柠檬茶。”
“嗯?好。你跟紧我哈,别迷路了。”
五月太阳晴好,不毒辣,和和气气的。柔风拂过一排垂柳,逗地它们乱挥枝条,也撩逗行人的心思。
“啊呀,不巧!”尧乐看着门口挂着“店主不在”的牌子,猛地一驻足,让跟在后面的芸芸差点撞上去。
“可再去其他地方就太远了……”尧乐踌躇着。
“没关系没关系!”芸芸连连摆手。“下次吧!你放心,我会向路伯交待好的。”
“这样……也行!”尧乐有些抱歉。“下次我一定请!不过 ,话说这金桔柠檬茶是什么味道的啊?”
“柠檬两个榨汁,加……”芸芸小声读着说明书上的文字,准备好材料。大玻璃杯里装着黄澄透明的汁液,散发着微酸的香气。
“应该好了吧?”芸芸想,倒了一点到碗里尝了尝。
“哎!好酸!”芸芸一咋舌,“真是的,我怎么忘了把糖和金桔放进去了!”芸芸怪着自己的粗心,转身去厨房。
不料,一起身,手一拂,“咣当”一声,玻璃杯摔在地上,碎成了一滩,澄黄的汁液到处乱流。
真是笨手笨脚的!芸芸埋怨着自己。“可是只有这两个柠檬了……算了,改天再做给尧乐哥哥喝吧。”
桃子
路尧乐大学毕业了。
由于他成绩优异,毕业后就接到了一家科技创新公司的工作合同。
年薪过百万,工作待也极好。
但,他并不喜欢这里。
他总觉得在这里像个大熔炉,一遍遍把他丢进去煅烧烤炼,再拿出来细细加工,把他一次次变得更加“完美”。
终于,他下定了决心,辞去了工作,承包下了一个桃园,还请了几个工人帮自己在园边搭了个小木屋,此后便在那里定居下来。
“野惯的孩子啊!”路父放下电话,无奈地摇摇头。“他开心就好。”路母一脸的波澜不惊 ,啜了口清茗,安慰自家老头子:“倒不如,咱俩也学尧乐,买个茶园吧!”
三十年的的无情岁月并未在路尧乐的脸上有过多的体现。一如既往的偏瘦身材,白净的面皮上,一双栗色瞳仁炯炯有神,欣赏着灿烂的桃花。
“真好看啊!”一个陌生的轻轻呢喃传入路尧乐耳内,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灰裙女子。
“难得有人来这个偏地方,姑娘是如何找到的?”
“一路循着桃花香。”女子淡淡地应着,眼睛不离尧乐身后的红雨缤纷。
“先生,你这桃花可卖?”
“……卖呀!姑娘想买?”
“不了……我闻闻就好。”女子转过身来,抱歉地笑笑。
“今天出来急了,忘带了钱……”
“哦……”尧乐若有所思,转身进屋拿了样什么东西,向园内跑去。
当他顶着一身桃花瓣跑出来时,那姑娘已经不在了,只有桌上有一张字条,落满了桃花瓣:笑儿
笑儿……是她的名字吗?尧乐向大路的两边尽头望去,却再没见到那短发灰裙,眼眸似烟水晶般的女子。
他把手中执着的一枝桃花插进一个蓝玻璃瓶里,坐下来看着。风中送来细细的甜香,是桃花……
茶新绿
“不……”
“不……别……”
“啊!”
床上的短发女子猛地从噩梦惊醒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
“笑儿!笑儿!”一个老年妇女急匆匆地推开房门,查看女儿的情况。
“笑儿!你……”母亲担忧地看着她。“今天晚上,你已经是第四次从梦里惊醒了。”
“我没事,妈你回去睡吧。”笑儿躺下,复又拢上被子。
巧母深知劝不过,叹口气,轻手轻脚地掩上门走了。
巧笑儿此时睡意全无。
连续一个星期失眠了……她想。开始时是一晚一次,后来持续加重,今晚竟足足有四次了,还惊醒了对门的母亲。
我这是怎么了啊?
她的梦,时而是一只只大手向她伸来,捉住她肆意玩弄。时而是一个巨大的金属笼子,栏杆又粗又长,自己只能坐在里面哭泣。
还是快点睡吧。安慰着自己竭力去忘掉刚才那些可怕的梦。明天还要去上班呢!
“在哪里啊……”
“笑儿!”
“不……别跟着我。”
“笑儿!笑儿!”
“走不出去了,好黑啊……”
“笑儿……快醒醒啊!”
“别!”
床上的女子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,终于摆脱了满是阴霾的梦。
“笑儿!”母亲声音带着颤,泪珠一颗颗地往下掉。“女儿啊!乖,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医生,别吓我呀!”
“还是别……”笑儿挣扎着爬起来,不料手臂被死死地抓住。“算……算妈求……求你了,啊?妈,只有你……一……一个人啊!”老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笑儿无法,只能答应下来。
“医生我帮你约好了,你收拾收拾就去吧。”
“精神科,卢芸芸。”笑儿拿着病历,对着门牌号。
“请问是第09号吗?请进吧!”
“请坐。”芸芸笑盈盈地,笑儿看着她那双灵动清澈的琥珀色瞳眸,莫名觉得心里踏实不少。
“你好医生!”笑儿清了清嗓:“我最近老做噩梦。”
“嗯。”芸芸低头记录着。大约又是,她想。
“梦到什么啦?”
“很多……有时候是金属笼子,或者大手,或者巨藤、高墙……今早是一片阴霾。”
“哦?”芸芸皱皱眉。
“你平常压力大吗?”
“……有吧。”
“总觉得做不好?”
“嗯。”
“有一些让你特别解不开的心结?”
“……是。”
门外不知是什么鸟叫了一声,格外响亮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………………
“这些就是了。”巧笑儿结束了最后一句话,精疲力竭地趴在桌子上。
“你父亲……唉,倒底说出来好些。”
“……”
芸芸起身,在病历上写了几行字,交给笑儿:“以后啊,最好让自己轻松些,别老忙忙碌碌的。上面有我的电话,有事找我。”
“哦,好……谢谢。”
没想到我竟交了个朋友。
笑儿走出来这样想。忽然一只猫从树上跳下来,吓了她一跳。
“放我出去!”巧笑儿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,右手死死掐住芸芸的脖子。
“咳咳……不……笑儿你清醒点!”
“嗯?”笑儿眼睛瞪地更大了,手上动作紧了些,芸芸一双手死命地扯着她,只觉一阵眩晕。
好难受啊……
好像要窒息了……
不行……不能放手!
“什么味道?”脖颈上的钳制突然松懈,笑儿的眼里恢复一丝澄澈。
“笑儿……你好……”
“这是什么味道?”笑儿重复了一遍,自己又细细嗅了嗅,“好像……是桃花……”
“怎么会……不对,好像的确有。”
“……从隔壁来的。”
“是啊。不过你怎么闻到桃花……桃花?”
这难道,是她病的转机吗?
“桃花?怎么了?”笑儿疑惑,“就是桃花啊……我特别喜欢。每次闻到,心里就会涌现出宁静和喜悦……你去哪?”
“等我一下!”顾不得什么,芸芸急匆匆地向门外跑去。说不定,桃花,能让她安静下来,她的精神分裂症,也会好些。
“叩叩。”
“你好,请问你是……芸芸?”
“路……路姨?”
一屋人的目光全聚在了芸芸的身上。
“是芸芸啊!快坐!”路伯坐在床沿,一脸的笑意。
路尧乐正端着一个蓝色的玻璃瓶,里面正插着着三枝粉红娇俏的桃花。
桃花……
“对不起啊……那个……我来,只是想借个东西。”
“什么啊?芸妹?”
“那个,额,能借我枝桃花吗?”
“我有个朋友,她就在隔壁,只有闻到桃花才能安静。”
“当然啊,没问题!”
“!谢谢!”芸芸喜出望外,匆匆接过。
“等一下!”尧乐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:“能让我去看看她吗?”
“行啊!”
其实说完他就后悔了。
这叫什么话?和人家都不熟,就这么随便见?
“芸芸?你拿了桃花回来!”笑儿惊喜。
“你是?”笑儿见后面又转过来一个人,觉得有些面善。
而尧乐一怔,飘出了两个字:“笑儿?”
“对!是你。桃园主人。”
他们……?芸芸似乎明白了什么,笑了笑,放下花出去了。
“笑儿姑娘若不介意,下次再带些来?”
“那……谢谢了。”
母亲的“新绿”茶也炒制好了,下回也送些给她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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